珍珠一般的莹莹泪水终于夺眶而出,冷风侵袭,年轻姑娘不断落下的眼泪彷彿天幕降雪,一滴一滴砸在人的心头,却无端热得滚烫。“这明明有一颗痣……,”穆霓凰声音颤抖,泪珠落得又快又急,“我记得这里有一颗痣……”风雪飘飘,梅长苏神色哀惋,双眸低垂,不发一语,她再也忍受不了,一步上前狠狠地拥抱住他,“我知道是你……,我知道你就是我的林殊哥哥!”心上宛如被刀割了一道口子那样疼,她双臂越锁越紧,而他眸色悲凄,伸出手轻轻地拥住了他的女孩。
十三年可以改变些什么呢?全部。人事已非、容貌已毁、家园已残、生命如槁枯朽木,那个雪夜薄甲、轻装上阵,杀退千敌不败的林殊,真的没了……年少轻狂的美好时光,都被那一场恶火给烧灭殆尽,把原本属于穆霓凰的林殊,硬生生焚化在梅岭之巔……被迫提早担下南境边防重务的女将总算卸下面具,在林殊的面前重新变成那个无忧无虑、天真无邪、不必掩饰自己的霓凰,她倚在他的肩膀上,放肆的嚎啕大哭。“……霓凰……”“女人的感觉…总是这么不讲道理,越是什么痕跡都没有,我越能知道……,”她退开一步,双手捧上林殊病弱削瘦的脸颊,“林殊哥哥……林殊哥哥……,你不要再离开我了,你永远都不要再离开我了!”“可我已经不再是当年的那个林殊了……,”他深深吸了口气,勉力压下再度上涌的泪意,“我本该一直照顾你,我原本以为我可以一直照顾你的……”“你是一直在照顾我的,自从我统领南境那天起,对于青儿、对于云南穆府,我就是他们的支柱,可是每当我遇到任何的困苦,你就是我的支柱……,”穆霓凰急切地说道,“我相信你就在我身边,我相信你会回来的!就像小的时候,每当我跑远了、跑不动了,我的林殊哥哥就会背我回家……”“可是时过境迁,恐怕再难回到过去了……”她抹了抹眼泪,问道,“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?你以前从来都不怕冷的,大家都叫你小火人,这些年你到底经歷了什么……?到底是怎样残忍的事,能够抹掉一个人身上所有的痕跡,让你变得面目全非……?”“你先不要问,以后有机会我会原原本本地告诉你,此次回京我所做之事危险重重,不能暴露我林殊的身份。”穆霓凰点了点头,“我知道。”“尤其是冬姐和景琰,他们也不能知道。”“……冬姐我明白,”她愣了愣,红红的双眸透着几丝疑惑,“可为什么不能告诉靖王?”“我所谋之事,不能牵扯丝毫往日的情感,……包括你。”她心底狠狠地抽痛一下,随即被理智控制,“那我能为你做点什么?”“今日之后,我还是苏哲、你还是郡主,不能露出丝毫破绽。”“……好,我可以等,等到你再变回我的林殊哥哥。”梅长苏稍稍错开了她的视线,道,“穆青快回来了,别让他看出来你哭过,那样不好。”他看着穆霓凰扯开一抹微笑,心中又忍不住一痛,却仍道,“那我先走了。”“……等等!林殊哥哥!”他从黎纲撑过来的纸伞下转身,定定地看着她。“凌歌她……难道也知道……”“是,她是来帮我的。”“我知道凌歌是琅琊阁的人,我看过她的玉佩,这种身份……难道不用经过阁主认可吗?……你认识阁主,对吗?”“是。”穆霓凰松了口气,先前翻涌的心绪逐渐平息下来,既然琅琊阁在背后撑腰,那么……要是……要是失败了,至少还能平平安安地躲起来,有凌歌在林殊哥哥身边保护他,她很放心。黎纲搀着梅长苏慢慢步下小山丘,还待在马车旁靠着的东方会意向前,递过一只暖手炉,又仔细看了看他的面色和脉象,再次确认他没有受寒才点了点头,看来无名诀的确适合中了火寒毒的身体,也是真巧,天上地下修习无名诀的,只有琅琊阁中人。她朝穆霓凰揖了一礼,道,“霓凰,我知道这对你并不公平,很抱歉让你伤心了这么久、孤单一人这么久,若是有什么想说的话,尽量说,没关係。”“没事的,”坚毅的女帅抬手拭了拭脸庞,“大家都不容易,谢谢你,凌歌。”东方走上前轻轻抱了抱她,又将一油纸包从宽大的素色飘袖中拿出来,“特意做的,回家后好好喝杯茶吃点心,放松一下休息休息,晚上用热水好好敷着,知道不?”“好,”穆霓凰露出一抹感激的笑容,回应地拍了拍好友的肩,望了眼准备进入马车的兄长,不禁喊道,“林殊哥哥!”梅长苏回头看去,眉眼之间终于不再带着苏哲那样的清冷和疏离,分明是降雪之冬,他缓缓的、柔和的笑意却无端令人生出满满的温暖。既然已经相认,那就必定会有所牵扯,当初东方说得对,早一开始,他就没必要推开任何人单独蛮干,往日情感虽说不可涉及,但那是梅长苏的事、苏哲的事,不关他林殊的事。而现在,他只是穆霓凰的林殊。“怎么了?”“我还能去苏宅……看你吗……?”他微微一笑,道,“如果你实在想见我,就来吧。”……回府后,以为要迎接一个快昏死过去的病人的晏大夫,惊讶地发现梅长苏竟然自己走了进来,黎纲和东方凌歌双手抱胸淡定地跟在后头。“……怎么回事?”哑了许久,老人家才乾巴巴吐了这么一句。“我没事晏大夫,东方输了真气给我,好着呢。”“我看看。”晏大夫夺过他的手腕,诊了半晌,方慢慢点头,“看来东方姑娘平日的食疗有些效果,心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