孙交最初对唐寅的认知,不过觉得这是个靠巴结兴王府上位的穷酸书生,应该没多少能力。
现在他却觉得,这个唐寅不简单。
新皇带来的兴王府属官中,如今能在朝中对文官势力形成影响的屈指可数,而唐寅绝对算是其中的佼佼者。
唐寅告辞时,孙交亲自送他出门,路上孙交突然想到什么,问道:“陛下在民间募集钱粮,此事是由伯虎你操办?”
“不是。”
唐寅摇头。
“那是何人所为?”
孙交也想知道,皇帝身边到底还有什么有能耐之人,居然可以一次搞出几十万两银子出来?
唐寅讳莫如深,歉意一笑:“孙老以后自会知晓。哦对了,听闻令嫒与朱浩的婚期将近,在下这里先说声恭喜了。”
本来还觉得唐寅挺不错,但一扭头,孙交就觉得这家伙不识时务。
难道不知道我很不中意这门婚事?
但唐寅这时候突然提到朱浩是什么意思?孙交不由细细揣摩,难道筹措钱粮之事跟朱浩有关?
随即他便将这念头摒除。
就算朱浩真有能力为新皇办事,但也没法一次搞出几十万两银子出来,不过是个少年郎而已,有点谋略,或是人前交际的手段,但绝对变不出这么多银子!
……
……
内阁。
蒋冕将一份山西地方奏上来的奏疏交给杨廷和。
杨廷和看完后,脸上仿佛被压了一条黑线,阴郁之气扑面而来。
蒋冕道:“陛下已绕过户部和朝堂,派人往西北调运钱粮,有人说陛下大有在西北重开粮开中的前例……如今有商贾问户部,来年盐引将如何发放。”
杨廷和沉默不语。
一边毛纪走了过来:“另外还有个消息,说陛下派人到民间征集钱粮,尤其是跟徽州等地商贾筹措,此举无异于盘剥百姓。或是有人暗中许诺了这些商贾什么好处,置朝廷于不仁不义之境地。”
苏熙贵牵头找商贾往西北调运粮食,这件事就算朱四在朝堂上不说,地方上也会有所察觉。
毕竟官牒路引什么的一应俱全,还有户部的调遣文书,分明就是皇帝绕过朝廷诸多官员做事。
本来文官集团想以钱粮问题给小皇帝一个下马威,结果反倒是小皇帝给他们好好上了一课。
没有你们,朕照样可以把钱粮窟窿给补上。
内阁想不出皇帝用什么办法能解决这么大的钱粮缺口,联想到皇帝有意在西北恢复盐引旧制,内阁的人自然会想当然地以为皇帝用“诡计”欺骗了那些商贾,从他们手上骗得钱粮补窟窿,最后还是要由户部来归还。
皇帝负责借,朝廷负责还。
蒋冕谨慎道:“可不能让如此境况持续下去……陛下目无朝廷,以后目中自然也无我等大臣。朝堂不可以任由陛下随心所欲……”
皇帝沉迷逸乐,大臣嘴上反对,但其实心中高兴不已,这样什么事情都可以由我们来做主。
一旦皇帝勤勉,老是跳过大臣做事,就算最后每件事都办成了,大臣们也会如芒在背。
杨廷和终于开口了:“把情形告知户部,由户部明日奏请,朝堂上将此事说清楚!”
……
……
杨廷和不能坐视小皇帝乱来,但具体怎么解决这突如其来的问题,连杨廷和自己也没想好。
现在先要确保皇帝不能乱许诺。
可问题是现在连谁在具体负责此事,还有钱财是怎么聚拢起来的,以及到底募集了多少钱粮,一概都不清楚,等于说文官在此事上处处被动。
就在事情要在朝堂发作前,朱四已察觉其中隐患,可惜最近他没法出宫,因为蒋太后严格限制了儿子出宫,防止其遭遇意外,同时也杜绝儿子沉迷于宫外逸乐之事。
所以朱四只能让张左出宫找朱浩讨要对策。
张左道:“目前加上朝廷许诺调拨的钱粮,大概价值四十万两白银,但若回头有人暗中作祟,说这数字还不够的话……就怕,依然会被杨阁老操控一切。现在就是不知他们会出什么手段。”
张左有些焦虑。
本来好端端的,暗地里把钱粮调去西北,基本调运完毕后,朱四在朝堂上跟大臣们一说,既把事办成,又好好教训了那群自以为得计的文官,有种很解气的感觉。
现在横生波折,地方上得知了消息,奏报上来,把所有事都给揭穿了。
文官提前知晓,就会做出应变。
朱浩笑道:“张公公放心吧,我觉得,杨阁老他们应该会更纠结于这些钱财的来路问题,而不是纠结于具体数字。”
一旁的唐寅问道:“朱浩,我一直都没问你,你怎知晓西北调拨价值四十万两纹银的钱粮就够了?”
朝廷到现在都没统计出个具体的缺口数字,西北用度一直都是个坑,鬼才知道要多少钱粮能把窟窿给填补上。